菲比觉得自己今天运气非常不好。
父亲和她说过，无论在什么地方，总是会有这样的一群人。他们没有什么归属感，没有什么能力，也没有什么值得别人关注，因此会通过虐待比自己弱小的生命来寻求这些没有的东西，包括猫狗，也包括其他人类，然后便会大肆宣扬自己的优越，藉此掩盖自己只是无能的事实。
所以她今天就遇到这些人了——如同父亲说过的，维利亚的夜晚是危险的，它会摧残你的肉体；但维利亚的白天同样是危险的，它会摧残你的精神。
“喂，捡垃圾的。”
穿白衬衫的男生一脚接着一脚踢在菲比身上——对于眼前这个穿旧短袖，留着亚麻色辫子的眼镜女生，几乎没多少人会在意。
也许有些时候路过的教师会制止，但大部分时候他们都不在，大概算是默认了这样一种恒常性的情况。
“你爸爸每天在垃圾场很幸苦吗，嗯？”
过了一会，可能是觉得这样子踹一个抱着头缩在地上的人和踢足球没多少区别，不够过瘾，另一个学生揪住菲比的衣领，把她用力提了起来。
就像是特别要向其他人炫耀那样，他们把她举得很高，按在墙上。
“嗯？051区那种臭气熏天的地方，你的爸爸要像老鼠一样在垃圾下面钻来钻去，然后换钱喂饱你这种卑贱的小碧池。”
“他......他是回收员.......”
领口被勒得很紧，菲比两只手抓住学生的手腕，断断续续说着，“他会......赋予......仿生人......新生......”
“喂喂喂，看啊——”他们都大笑了起来，“竟然有人会把捡垃圾说得这么富丽堂皇？”
“那些不是垃圾，是仿生——”
“不会吧不会吧，不会真的有脑子正常的人会觉得仿生人也是人类吧，啊？更何况是那种已经废弃掉的仿生人。你爸爸是脑子有病吗？”
“只要修一修，他们......他们就活过来了......咳咳......”菲比大声咳嗽着，但脸上竟然还挂着笑容，“活过来......我的爸爸会让他们......死而复生......”
“她和她爸爸脑子都有癌症啊。”又是一阵大笑，他们松手，让菲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，然后有人开始接解裤腰带了，“维利亚城的管理者之前不是说过我们生育率要提高吗？来，帮我舔一舔，我就让维利亚的生育率提高——”
菲比的脸一下子涨红了，她磕磕巴巴地说着什么，露出一幅不可置信的表情。
她站起身想要跑开，但马上就被人抓住，按在了墙边。
也许他们只是想羞辱一下这位没有背景也没有朋友的学生，谁知道呢？在这人来人往的走廊上，更多的是看戏的群众。
诺玛本身在很用心地侧耳倾听着。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有人在战斗的时候不停说话，她感到十分惊奇。她记得在极限组织的时候，如果试图表现出统治力和阶级，最好的办法就是向新人下死手，如果他们死了，那就死了，如果没死，那他们会变得非常害怕。
但这群人，他们一直在巴拉巴拉说什么呢？
还有，生孩子什么的......这算是涩涩了吧？
嗯......
诺玛不确定地走过去，心里想着秦堪的交代，殊不知秦堪已经在往这边赶了。
“那个......嗯，请问你们是在说涩涩吗？”
挂起天真无邪的笑容，诺玛在男生身后一米半处站定。
这个距离无论是给他来一刀，还是一个变线踢，都可以完美地击中头部，让鞋尖和对方的太阳穴来个亲密接触。
不，不行，她又想起来秦堪说的是‘打断’......用刀的话就不是‘打’了，而踢头也做不到‘断’，那还是得用摔跤才行......
诺玛的出现外加惊世骇俗的沟通方法让菲比和男生们都愣住了。
“什么意思？”
他挖了挖耳朵。
“我是说，嗯，你们是在聊涩涩吗？”
“滚开，不然我就在这里把你的衣服脱光给别人看——唔——！”
简直就像触发了关键词那样，男生忽然发现自己飞了起来，狠狠撞上天花板，落下，然后在空中被一个膝盖直接击中。
某个地方断了，也许是腰，也许是脊椎，总之他软绵绵地摔在了地上，两眼一闭，以扭曲的姿势失去了知觉。
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三秒，现场登时一片鸦雀无声。
事情发生的太快了，快到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反应——除了菲比。
“强！”
她惊呼一声，“你是何方神圣？！”
“我在帮哥哥办事情。”
说完后，诺玛很淡定地就要转身离开。
“等等！等等，等等。”
趁着几个人还没有回过身，菲比踉踉跄跄地爬起身跑向诺玛，那姿势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，除了衣服稍微有点皱，丝毫看不出来被人揍过。
“怎么了吗？”
“我我我，我虽然没钱，但，但我可以给你别的东西？”
“......嗯？为什么要给诺玛东西？”
“保镖，保镖，懂吧。”菲比比手画脚地演示着，但诺玛一幅不明就里的样子，这让她以为对方是在拒绝，于是又马上改口了，“就，交个朋友嘛，以前基本上没人理过我，都说我身上很脏很臭什么的......”
其实她的心思很简单，只要能找到会打架的人黏在一起，被欺负的概率就会下降。
按照刚才诺玛的表现，嗯......她大概，应该，绝对算是会打架的类型了。
“脏？臭？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出身贫民区的诺玛确实想不出人身上脏一点，臭一点有什么问题。
“咳咳，问题不大，虽然我只是找不到地方洗澡......算了，反正也洗不掉的，那个，如果你肯当我的保......朋友，我就带你去找一个很有趣的东西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......在051区，我知道有一篇堆填区里，有一个仿生人女仆。只要你肯帮我，我会找老爸把它修好，怎么样？我说啊，你看起来也不像很有钱......仿生女仆哦！全新的要几千杜比呢。”
菲比还想滔滔不绝地说下去，却发现诺玛正在盯着走廊的另一边看，在那里，秦堪正抱着考卷走来。
“欸？秦老师？”
“菲比同学。诺玛？”他看着气质完全背道而驰的二人，皱起了眉头。
“大叔......秦老师，我把东西做完了。”
“什么东西？”
看着走廊另一边聚集的学生和浪潮般的窃窃私语，秦堪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。
“我把说涩涩的人......打断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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